或许我该尝试一下中药,把千奇百怪的植物尸体炖在砂锅里,看着它们早已脱水干瘪的灵魂又变成轻飘飘似有生机的蒸汽飞得到处都是。
但我信不过它。它太苦,苦得诡异,苦得麻木。我不相信这种苦味,平白无故在病痛之中又掺进另一种痛苦,是愚蠢的,傻瓜一样的。我不相信这些褐色的苦汁子,正如不相信一切使我感到难过的东西。
我更宁愿去吞大把大把的西药。雪白的,长得像安眠药一样的止疼片,或者装满彩虹色颗粒的胶囊。喝不知道热不热的水,把嘴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咽下肚,然后像死去一般安睡,享受不知道会有多久的宁静。
其实我不知道我吃的东西到底治什么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病。但我喜欢吃药,也喜欢得病。讨厌吃药,也讨厌得病。
我会睡去,或许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但是所有人看到我蜷缩如婴儿的身体,都会说,嘘,她睡着了。
因为我的确活着。
人病了就会死。或许不得病也会死。
人在死去的一刻是没有病的。病和世间万物一样,譬如金钱,譬如珠宝,譬如爱人和她的手,一样也带不走。
所以,得病的只会是活着的人。
那么我仍然活着。
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撒娇地喊着【哎呀呀,好痛哦。好想吃点甜甜的东西然后去睡觉觉哦。】,诸如此类,像这样。活着。